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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兄他闭月羞花 作者:何醉西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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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身旁的小孩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,纷纷道:“不愧是大哥,一出手就把他吓趴下了。”
  那少年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中的馒头,故意高声道:“兄弟们,我们有吃的了!”
  走前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莫思归,掐着嗓子讥笑道:“六弟弟真是有心了,以后我们的饭就让六弟弟多多关照了。”
  花倾楼站在一边,气得牙根都痒痒。相对于此时莫思归的梦境,他反而才是虚幻的人,没有实体,心有余而力不足。就算他意念强大能冲破梦境的阻拦,也不能伤害任何一个梦境中的人,否则他将永生永世都沉睡在莫思归的梦境里,后果不堪设想。
  莫思归趴在地上,好半天都没爬起来。他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,牙齿把下唇咬得发白,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,却一滴都没有掉下来。
  花倾楼蹲在他面前,心里抽疼抽疼的,几次想去抱抱他,伸出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。他只能陪在莫思归的旁边,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莫思归听不见的话。
  “乖啊……以后大师兄都帮你揍回来。”
  “想哭就哭出来吧,大师兄在这里呢。”
  “没事了,没事了。”
  他絮絮叨叨说着这些话,也不管莫思归是不是听得见。不一会儿一个小孩跑了回来,正是刚才欺负莫思归那群人的其中一个。花倾楼本以为这个小孩又是来倒打一耙的,警觉地站了起来。
  没想到那小孩却把自己手中的馒头扯了一半给莫思归,道:“六子,你快拿回去给你娘,要不然她又要打你了!”
  莫思归从地上爬了起来,并没有接过来。他把那馒头推还给了那小孩,道:“四哥,吃。我再去,找饭,不然,他们会,打你。”
  那小孩却强行把馒头塞到了莫思归怀里,道:“让你拿着就拿着,我吃的饱,赶紧回去给你娘吧!”
  说完他就跑走了,生怕莫思归追上他。
  莫思归张了张嘴,没有发出声音。
  他手里揣着那半块馒头,低头小心翼翼的走着。他的脚在刚才被推倒在地的时候扭了一下,多少有些不灵便,一瘸一拐的。偶然撞上了一个路人,那路人看他脏兮兮的一个小孩,也不好和他多计较,只在他走后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。
  左拐右拐地走了很长时间,莫思归才走回了他的家。
  那个屋子没有窗户,房顶草草地搭了几层茅草,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屋子。莫思归在门前停下,轻轻叩响了门。
  屋内似有异声,却没人回应他。莫思归苍白着脸,再度敲响了门。
 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,屋内才传出一个慵懒的女声:“进来吧。”
  莫思归缓步进去,花倾楼跟着他,在门快关上的时候溜了进去。
  不进去还好,这一进去,他就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莫思归的眼上。
  屋子的正中央点着一只大火炉,虽破旧了些,可炭火烧得正旺,寒风并没有影响这屋内的温暖。里面的陈设简单的有些过分了,好像所有的钱都用在了买炭火上。屋内仅一火炉,一张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破床,一个落满了灰的灶台,一个小方桌,以及一个缺了一条腿的椅子。
  床上赤条条躺着两个人,女人的脸上仿佛扑了面粉一般,煞白得就像小人书里的厉鬼,头发散乱着,身上仅一件薄纱覆体,红肚兜被随意丢在了床下。她身上伏着一个同样光溜溜的肥硕男子,胡子拉碴,头发像是很久都没有洗过了,十分不修边幅。房屋里弥漫开旖旎的气息,女人和男人的喘息声不绝于耳,一声高过一声的口申口今令人听了脸红心跳。
  那双覆在莫思归眼睛上的手并没有什么用,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贪欢的两人,待那男人停下了动作才开口道:“娘,馒头。”
  那男人如梦初醒一般从那女人身上爬起来:“他叫你娘?他是你儿子?”
  女人一笑,扭着略有些发福的腰肢,双手搂上了男人的脖子,嫣红的嘴唇贴着男人的耳朵道:“说什么呢,他不过就是我捡来养着玩的,你把他当条狗就行,他比狗还乖呢,不会出声的。”
  花倾楼默默攥紧了拳头。
  莫思归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,自觉走到那个落了灰的灶台旁,捡起几根剩下的树枝便生起了火。因为个子太矮,踮起脚也只能勉强够到灶台,即便如此CAO作还是不方便,可屋子里哪里有什么能让他垫脚的东西,只能一边做饭一边勉强让自己保持平衡,以防一不留意就栽到锅里。
  如今他不叫莫思归,这里也不是木萧山,除了他自己没人爱惜他的命。就算他真的掉进了锅里,他这位母亲不仅不会伤心,说不定还会高兴自己接下来这几天可以开荤了。
  那块馒头也就比他的拳头大了一点,没过多久便热好了。莫思归看着那馒头,吞咽了几口口水,却也没吃,而是对床上的女人道:“娘,馒头热好了。”
  女人哪还顾得上搭他的话,腰肢软的像水蛇一样,双腿紧紧缠住了男人的腰,风雨飘摇地随着男人的动作上下起伏。那男人也是累了,没过多久就缴了械,肥壮的身子压在女人身上,气喘吁吁道:“不愧是青楼里出来的,比我在别的地方找的人里好多了,这钱花的就是值。”
  “爷,您到底是看上我厉害还是看上我便宜啦,我以前在楼里的时候,可不止这个价呢。您这次呀,可是捡了大便宜呢。”女人轻轻一笑,硬是把自己喊得低哑的声音掐出了千回百啭,精心勾勒过的眼睛斜斜一瞥,便瞥到了墙角的莫思归。
  她不知是不是转了心姓,竟对莫思归笑了笑,对他招招手道:“六子,给娘过来瞧瞧。”
  莫思归被她的话吓得抖了三抖,却还是慢吞吞走了过去,战战兢兢地站在了床前。
  女人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,笑道:“瞧瞧你这样子,我是你娘,虽然不是亲生的,但又不会杀了你,这么怕我做什么?”
  说着她便拍了拍莫思归的脸,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慈爱之意。外人看来这是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,可花倾楼知道,那女人绝不怀什么好心。
  她身上的男人起身套上了衣服,从袖子里摸出了几个铜板,叮叮当当扔在了那张破床上,有几个还砸在了女人的脸上。女人不仅没嫌少,反而如获至宝地捧了起来,穿起衣服给男人磕了个头,道:“爷,以后再来啊!”
  就连一边的莫思归也跟着说道:“爷,慢请走。”
  那本应洋溢着天真笑容的稚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,理所应当地做着他不该做的事情。
  花倾楼终于明白莫思归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认定一个人是好人了。
  起初他只是以为莫思归以前受了许多苦,年龄小不懂事,可看到了这一切,他便完全明白了。
  就像站在谷底的人四面八方都是前进的路一样,莫思归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,每天见的最多的人便是这搔首弄姿的养母和各种各样的客人,难怪给他口饭吃他就要为你抛头颅洒热血。
  他无法参与莫思归的梦境,即使百般怜爱万般心疼,也无法触动莫思归分毫。
  他所能做的,便是站在他身边,等待着这梦赶紧结束。
  
 
  ☆、入梦二
 
  莫思归的一天过得很单调。
  梦境中的一天相当于现实的一个时辰,除非莫思归醒来,花倾楼才能从他的梦境里出来。换句话说,如今他们两个人的梦境是连在一起的,只有做梦的人醒来,两人才得以脱身。
  也就是说,花倾楼需要在莫思归的梦境里一直呆下去,直到他醒过来。
  这地方他人生地不熟,除了跟着莫思归他也没地方去。这时候的莫思归也就五六岁,却早就学会了挑水劈柴,个子太小提不起木桶,便用一小桶一趟一趟的提过去。天寒地冻,他还必须脚步快着点,以防小木桶里的水被冻成冰。
 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像花倾楼这种蜜罐里长大的二少爷,若是让他来干这些事,恐怕都不一定能做得如此得心应手。更何况莫思归除了干这些粗活,还得伺候他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养母,替她洗衣做饭。
  倒也真应了他养母那句:“他就是我养的一条狗,比狗还乖呢。”
  他养母一天之中多数时间都在揽客做生意,闲下来的时候便躺在床上抽烟。每次她做生意的时候,莫思归便会自觉的在门外干活,清洗她前一天换下来的衣服。寒冬腊月的天,莫思归的手就浸泡在冰冷的水里,手都要冻僵了,可他还是依旧不停的洗着衣服。
  那女人偶尔也会给莫思归点甜头,有时候挣得钱多了,便会给莫斯归一点让他买糕点吃。碰上心情好的时候,她还会让莫思归床睡觉,自己则揽着他,手执一本破旧的书,磕磕绊绊地给莫思归讲老掉牙的故事。
  每到这时候,莫思归便会乖乖让那女人揽着,即使不舒服,也纹丝不动。
  那些故事他已经听过多遍了,可还是认真的听着。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一片阴影,他浅浅地笑着,十分依恋的看着他的母亲。
  花倾楼的心都被这孩子给揪住了。
  如果莫思归的养母能一直如此,想必莫思归能少受很多苦。起码能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,享受着他应有的母亲的宠爱。
  这天莫思归起的很早,许是有母亲陪伴的原因,他这一夜睡得很香。他的养母还在沉沉的睡着,他蹑手蹑脚的爬起来,轻轻套上破了洞的棉衣。几丝棉絮从破洞里钻了出来,他想了想,趴下身子从床底下拿出针线篓子,一针一针用心缝补了起来。
  前一天养母挣了不少钱,很高兴的给了他几个铜板让他出去买糖吃。他用一个布袋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,准备上街换点面粉吃。
  毕竟糖只能解一时之馋,面却可以让他们接下来这几天都可以不被饥饿所困。
  他走在街上,难得没有碰见那些经常找他麻烦的人,破了洞的棉衣也被缝补好,勉强可以抵御寒风的侵袭。路上的积雪也差不多化完了,莫思归手里捧着一袋面粉,小步跑着,想赶紧回去给养母做一顿面汤喝。
  花倾楼跟在他后面,一直下意识的用手在他两边托着,这孩子跑得太快,万一撞到人可怎么是好。
  莫思归抱着满满一袋面粉满怀欣喜地跑回了家,他先是趴在门边听了听声音,犹豫了一会,没有进去,而是蹲在门外劈柴。
  长年累月使用的斧子已经有些钝了,他闷头劈了一会,虎口被磨得有些发红。
  昨晚那女人母姓大发,怕是给莫思归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,专门和莫思归叮嘱道:“以后我做生意的时候你便不要进来,自己去外面玩就好,晚上自己回来,娘挣了钱给你买好吃的。”
  他向来对这个脾气无常的女人百依百顺,尤其是她难得温情的时候,便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  屋内传来了争吵之声,虽听不清楚,莫思归也听出那语气不对。里面的男人似是怒了,叮叮当当摔打着什么东西。养母的语气也不好,全然没有了从前做生意时的温柔缱绻,像个泼妇一样骂着街。
  莫思归迟疑了一会,轻轻把门推开了一个缝,溜了进去。
  屋子并不大,可吵得正欢的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到莫思归。女人的半边脸被打肿了,男人的脸上也被尖长的指甲划出了血。家里仅存的几只碗被摔的遍地都是,莫思归被吓傻了,呆呆的站在那里,竟忘了说话。
  女人一转头看见了莫思归,瞪着他道:“六子,谁让你进来的!”
  莫思归嗫嚅道:“我…我怕…”
  那男人只当女人是在转移注意力,一个巴掌扇过去道:“你这个青楼出来的破戏子,招揽人的时候把自己吹的天花乱坠的,这屋子还透着风呢,别想骗老子钱!”
  女人也不甘示弱:“没钱还过来干嘛?事都办完了还想不花钱,你当你是谁啊,还想吃霸王餐?我呸!”
  两人的话都不堪入耳,花倾楼上前挡住了莫思归,用手捂住了他的耳朵。
  即使并没有什么用。
  “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啊……”花倾楼心道,“这该死的梦什么时候能醒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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