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您喜欢本站,请收藏本站,以便下次访问,感谢您的支持!

第十二夜09至死方休 作者:璇儿

字体:[ ]

 
 
第十二夜之至死方休1
 
  假若真爱与忠诚尚存。
  必是残留於碎片的爱中。
  让我气绝但别毁灭我。
  因为爱始终存在。
  我将爱你直到死去。
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──引自《香颂鬼屋》
  
  1
  程启思并不相信缘份,也不相信命运。但有时候,冥冥之中,似乎总有只手,在悄悄拨弄命运之弦。未必一定是美妙的弦音,造物主也会有疏忽的时候,高了,低了,走调了,破音了……什麽都有可能。生活不是一台晚会,是不允许假唱的,也决没有一场事先的彩排,如果出了差错还可以重来一次。
 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,铺天盖地。程启思开著车,感觉就是在雨雾里穿越。四周一片密密的闪亮的雨丝,从天到地都织成了蜘蛛网。无数的车辆和行人,都被织在这片银丝的蛛网里,像是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蜘蛛,在暴雨里缓慢而艰难地爬行著。
  远处闪著一片彩色的霓虹,程启思松了一口气,大剧院总算是近在咫尺了。锺辰轩塞给了他一张票,让他来陪著看今天晚上的一场什麽芭蕾舞剧,还说有什麽神秘的客人,程启思一定会喜欢。程启思只得缴械投降,虽然他连是哪部舞剧都没弄清楚。他把车朝停车场的入口开去,这时候手机又响了,大概是锺辰轩在催了。程启思一急,车猛地向前一冲,溅起了很大的水花,全都溅到了正好站在旁边的一个女人的身上,顿时那女人的小腿都被全部溅湿了。
  程启思心里大叫不好,那女人穿了一袭精致的黑色细吊带长裙,显然跟他一样是去剧院的。这一溅,那身衣服可就全完了。程启思苦笑,也不管还在继续疯响的手机,打开车门下了车。
  那个女人打了一把阳伞,伞面早已经被淋得湿透了。伞压得很低,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脸。这样的天气,她还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,只露出尖尖的小小的下巴。她的肤色是一种极美丽的蜜糖色,一头浓豔的黑色卷发也被雨水打得半湿,卷曲在她的肩头上。那种琥珀色唤起了程启思的某种遥远的记忆,但那女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怒气让他没有时间去思索了。他知道理亏,只得陪著笑说:“对不住,对不住,我赶时间……”
  对方还没等他说完,就打断了他。“你赶时间,就能这麽开车麽?”
  程启思笑得脸都僵了,继续陪笑说:“我真不是有意的,弄脏了你的衣服。我赔你就是……”
  那女人毫不留情地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头。“谁稀罕你赔了?”她瞟了一眼程启思的车,程启思那辆车,就算再外行也看得出来是部价值惊人的跑车,“有钱就了不起了?”
  这话一出口,程启思实在忍不住,笑了出来。那个女人也笑出了声,大概觉得自己这话太像电视剧里面的台词了。她的笑声像一串串清脆的银铃在互相撞击。但紧接著她又立刻不笑了,说:“你弄脏了我的衣服,我怎麽进去看?”
  程启思呃了一声,说:“反正……反正又不止今天晚上一场。明天晚上再来看怎麽样?反正又不是买不到票。我送你回去,再不,送你去商场,我赔给你?”
  那女人又笑了一下,这次这个笑容在唇角多保持了几秒锺。“我是今天刚飞到H市的,酒店都还没订呢。”
  程启思奇怪地问:“就为了看这场舞剧?” 
  “启思?”突然地,锺辰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。他站在剧院的台阶上,有些惊讶地注视著那个女人。“安琪拉?你已经到了?你……怎麽跟启思在一起?”
  那女人听到锺辰轩叫她,本来欣喜地答应了一声,听完他後半句话,顿时不说话了。她盯著程启思,死死地盯著他的脸看,看了半天,才慢慢地说道:“表哥,你变了好多。我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你了。”
  她缓缓地摘下了墨镜。那是一张极端正极俏丽的鹅蛋脸,下巴很尖,一双眼睛微微地带著点琥珀色。
  程启思也注视著她,眼神非常复杂。“你没有认出我,我也一样没有认出你。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见过面了?二十五年,不,二十六年了?安瑶。”
  安瑶轻轻吸了一口气,咬住了下唇。她的嘴唇是一种极美的茜色,丰润,微微的厚了些,却很性感。“安瑶。我都快忘记自己叫这个名字了。我真的快忘记了……好吧,既然回国了,那我就还是叫安瑶吧。”
  锺辰轩一直望著他们两人,直到这时,才开口道:“原来你们是认识的。”
  安瑶点了点头。程启思问:“你认识安瑶?你今天说的神秘的客人,就是安瑶?”
  “我跟安琪拉是在国外认识的,後来也一直保持著联系。”锺辰轩回答,“她说想回国看看,我就邀请她到H市来。她答应了,我想……我想你也不在乎你家里多住一个人。何况安琪拉更可能会住酒店。”
  他审视著程启思的脸,说:“你们两个人怎麽了?你们久别重逢,难道不应该高兴吗?你们怎麽都是一副这种表情?”
  “……辰轩,我的鞋子被溅湿了,我不想看了,我想去换件衣服。”安瑶轻声地说,雨雾里,她看起来很美,美得有一点点不真实的感觉。锺辰轩觉得她跟程启思之间,有种奇怪的疏离的感觉,怎麽看也不像是久别重逢的表兄妹。他看著程启思没有反应,只得答腔道:“好,到启思家麽?我帮你拿行李。”
  安瑶摇了摇头。“不,我要去玫瑰园。”
  这次轮到锺辰轩吃惊了。“玫瑰园?那是什麽地方?”
  安瑶笑了。“就在H市啊,那是表哥的房子。”
  程启思没有说话,他直接打开了车门。锺辰轩把安瑶的箱子放在了後备箱里,当他上车的时候,他发现安瑶并没有坐在程启思身边,而是选择了後面的座位。於是,锺辰轩只得坐在程启思的身旁。
  从後视镜里,他看得到安瑶的脸。她的脸,美丽,风情万种,但眼神却是迷茫的,仿佛在看著自己记忆里的什麽东西。
 
 
 
(24鲜币)第十二夜之至死方休2
 
  2
  锺辰轩跟程启思认识已经好几年了,但他却从来没有到过程启思的那一个“家”。程启思连提都没有对他提过。那是一座欧式的别墅,占地很宽,有一个泳池,和一个很大的花园。花园里只有一种花,就是玫瑰。玫瑰只有一种颜色,就是红色。锺辰轩对花的研究并不深,程启思曾淡淡地提过一次,说这种玫瑰叫波旁玫瑰,锺辰轩看他并不愿意对此深谈,当然也不会去讨没趣。
  他查了一下,这种叫作“波旁玫瑰”的红玫瑰是相当著名的品种。它是红玫瑰(红玫瑰原产於法国,是大部分混种玫瑰的老祖宗)与中国玫瑰的混种,原产地是S省。波旁玫瑰很美,也有很名,但是,一个占地这麽大的花园里,全都是怒放的红玫瑰,一眼望去,白色的别墅就像是被淹在一个鲜血聚成的湖泊里。的确,那是美丽的,某种带著诡异和妖豔的豔丽,但这两种对比鲜明的颜色会极大地刺激著人的神经。
  你见过有人把自己的卧室装修成鲜红色麽?你愿意睡在血一样的被褥之中麽?注意,那可不是代表著喜庆的中国红,而是血一样的鲜红,凄豔如传说中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。
  锺辰轩在某一天驾车到玫瑰园来的时候,远远地看到那幢纯白的别墅静静地矗立在鲜红的玫瑰花海里。他停下车,在那里注视了好几分锺。玫瑰其实并不适合一丛丛地长在花园里,因为会给人一种杂乱无章野性难驯的感觉。见过梵高著名的向日葵麽?在他的笔下,普通的向日葵也有了怪异的灵性,怒放而带著某种仿佛在微微颤动的淫猥的感觉。它是粗野的,甚至带著某种悍然的生命力。
  这里的玫瑰也是如此。如果将它剪下来,插在花瓶里,摆在房间里,这种野性而生机勃勃的美就会悄悄消失。那是另外一种美──静止的,照片一样端庄的美丽。
  程启思自己几乎是不来这里的,但他请了一名花匠来打理花园,锺辰轩相信,程启思对於玫瑰,知道的不会比自己更多。他很想知道,程启思对於波旁玫瑰的执念来自於何处。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学家,分析一个人的个性,或者说是看透他的内心世界,几乎已经成了锺辰轩的本能。但除了职业性的本能之外,人还是一个社会人。直白地说,你住人家家里,人家非常热情地招待你,你还想一再去探人家的老底,这就违反了基本的社会准则了。
  锺辰轩叹了口气,把车开进了车库。别墅里没有人,大概安瑶出去玩了。她买了部红色的小跑车,没事就四处闲逛,锺辰轩看到过几次她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。他并不奇怪,安琪拉在国外的时候就是如此,她的美丽总会招蜂引蝶。他偶尔会过来看安瑶,有时候跟程启思一起,有时候一个人。程启思算得上是个热情的人,也是个会做人的人,但他对这个表妹,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回避。
  锺辰轩走进别墅之後,惊奇地发现,每个房间里的花瓶里都插上了玫瑰。每个花瓶里,都只有一枝玫瑰。
  蓝玫瑰。
  这个世界上,并没有蓝色的玫瑰。所谓的蓝玫瑰,或者是流行的叫法,“蓝色妖姬”,其实只是一种白玫瑰。最早的“蓝色妖姬”来自於荷兰,它是用一种对人体无害的染色剂和助染剂调合成著色剂,等白玫瑰快到成熟期时,把它切下来放进盛有著色剂的容器里,让花像吸水一样,将色剂吸入进行染色。
  锺辰轩从花瓶里取了一枝蓝玫瑰。他看不出有染色的痕迹,当然,如果能看出来,这蓝玫瑰大约也不用卖了。 
    “你是谁?”
 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後不远处响了起来,沙哑,并不好听。锺辰轩又吃了一惊,虽说他没有关门,但在别墅外墙,必须要密码和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大门。回头一看,一个穿了件劣质的花格子外套的中年男人,正站在他後面。锺辰轩依稀觉得,这个男人跟程启思和安瑶,都长得有点相像。
  那男人对著他咧开嘴笑了一下。他的两颗门牙都缺掉了,只剩下了两个黑洞。他的肤色是暗黄的,黑中带黄,眼珠也带著黄褐色,那是一种不健康的颜色。锺辰轩的眼光落在他手里的钥匙上,他不认为这男人的钥匙是偷来的。
  “你又是谁?”锺辰轩反问,那个男子脸上的笑容更欢悦了。
  “我是启思的舅舅,安远。你是启思的朋友吧?”他注视著锺辰轩,看了好一会,落到了锺辰轩手里拿著的蓝玫瑰上。“为什麽是蓝玫瑰?不应该是蓝玫瑰的,应该是红玫瑰,就像花园里那些美丽的波旁玫瑰一样。”
  “我从来没有听启思提过他还有个舅舅。”锺辰轩说。
  安远笑了。“如果你有一个我这样的舅舅,你也会不愿意对别人提起的。不过,启思是个好人,很大方的人,我找他借钱,他从来没有说过不字,也根本没想过要我还。他不喜欢玫瑰,可他还是在花园里种满了玫瑰,即使玫瑰也总会一朵朵枯萎。”
  他说完这句话,就在一张舒适的锦锻面的躺椅里坐了下来,给自己倒了半杯酒。水晶雕花的杯子,透明得像水一样清澈的白兰地。安远几乎是满足地啜了一口。“现在,只有在这个外甥这里,我才能喝到好酒。”他又大大地喝了一口,这一口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。他仰靠在椅背上,低低地哼起了歌。
  他哼的是《夏日里的最後一朵玫瑰》。令锺辰轩惊讶的是,这个看起来潦倒的男人,却有相当纯正的英文发音。
  “为什麽?”锺辰轩问。
  安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这次是满满地斟上了一杯。“你太好奇了。好奇心太多不是好事情。你一定去过阁楼,是不是?”
  锺辰轩眼里闪过一丝诧异。他确实曾经在那上了锁的阁楼门前徘徊过,因为他曾在这里住过几晚,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他总是听到从顶楼有奇怪的声音传来。有人在那里不停地踱步,有时快,有时慢。还有人的叹息声,有时候是男人的声音,有时候是女人的声音。有时候会有歌声,女人的歌声,凄婉的,哀伤的。锺辰轩对於中国的戏曲知之甚少,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唱的是中国传统而古老的戏曲。但他听不出来,究竟是昆曲,京剧,越剧,还是黄梅调。他甚至听不懂她究竟唱的是什麽。
  •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以及看耽美网原创,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,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,及时删除!
  • 站内所有作品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,不代表本站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