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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门密室 作者:微笑的猫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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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司徒湖山骂:“嘿你这个X,你还有理了?”
  唐缈回骂:“你才是个X!”
  离离原本就偏激,这下完全失去了理智,不朝唐缈,却冲着唐画扑过去,猛踢了她一脚。
  小姑娘在越黑暗的环境下越相对灵活,但毕竟年龄小,没能闪开,屁股上挨了半脚,人也摔出去半米多,疼痛加上委屈让她大哭起来。
  这下唐缈怒不可遏,一把抓住离离的手腕:“不骂聋子,不打瞎子,不欺负孩子,猪狗都知道的道理,你怎么不知道?!”
  “你骂谁猪狗?!”
  “我骂你猪狗不如!”
  唐缈高高地扬起手准备给她一巴掌,但潜意识里又觉得不太好,犹豫之下被离离反揪住头发,摁在墙上又是挠又是打。
  “你给不给解药?嗯?几把日的你到底给不给解药?!”
  淳于扬适时出手将两人分开,一手引开唐缈,一手反拧住离离,推到唐画说:“踢回来!”
  “嗯?”唐画没理解。
  “打她啊!”
  唐缈于是抱起唐画,扶住她的右手,抻开五指,在离离脸狠狠抽了一个嘴巴子!
  抽完了不过瘾,又加上另一个:“这是替唐好扇的!”
  唐画叫唤:“哎哟手疼!”
  唐缈立即反省说:“是我不对,应该先帮你找块砖头,然后再拍麻痹的!”
  离离受了此等屈辱,捂着脸叫道:“你们翻了天了,居然敢打我?”
  她转身把气撒在淳于扬身上,又和他扭在了一块儿。一时间孩子哭、大人叫,司徒湖山忍无可忍,关闭了手电。
  黑暗降临,所有人的动作和声响渐渐停了。
  过了好久,司徒湖山才问:“你们像群猴子似的打来打去,能打出结果来吗?”
  他骂离离,说现在是你有事求人家,你就不会好好讲话?都快三十岁的人了,用大头皮鞋踢人家五六岁的小姑娘,要脸吗?
  离离撒泼:“那你让唐缈把解药给我!”
  司徒湖山说:“昨天你不是藏了一粒解药吗?”
  “老头儿你糊涂了!”离离怒道,“偷藏解药的是周纳德,我真没有拿!”
  周纳德又否认,他反正就这么两个惯用伎俩,要么赖,要么编。
  离离呜咽了起来,喊:“可我不想死,我不想死啊!”
  司徒湖山叹了口气,说:“唉,其实大家都不想死哇。”
  他问淳于扬:“几点了?”
  淳于扬说:“别问了,知道了也毫无意义。”
  话虽如此,但明知时间无情流逝却无所作为会带给人强烈的无力感,离离说:“我感觉肚子已经开始痛了。”
  淳于扬也很无奈,比起死亡,他觉得死亡环境如此肮脏更令他痛苦,恶臭弄得他脑子糊涂,脸色惨淡,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岩浆上,突然他想起什么,激动地说:“我知道从哪里出去了!”
  唐缈问:“从哪儿?”
  “从天井养鱼池下面那架剩了半截的绳梯!”
  此一时彼一时,鱼池里的水刚才还让他恶心,现在却成了能够冲刷粘液的圣水玉液。
  只可惜他救赎无望,虫氵朝两度经过那架绳梯,早就把它腐蚀得七零八落,碎了一地。
  “……”
  淳于扬问司徒湖山:“有烟吗?”
  “你不是肺不好吗?”
  “来一支吧。”
  司徒湖山把手电还给他,从贴身内衣加缝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过去,后来想了想,又给在场人士除了唐画以外一人发了一根:“抽吧,抽了好上路。”
  他长叹:“想不到我司徒湖山英雄一世,断头烟居然抽得不是黄鹤楼。淳于扬,现在后悔把我的那包黄鹤楼扔了没?这几支烟是我用草纸卷的,早知道会给你小子抽,我就加点儿辣油!”
  淳于扬不理他,关了手电,站在黑暗里吸烟,让尼古丁、焦油、一氧化碳和各类致癌物质的焚烧气味在狭小空间里袅袅上升,抵御虫臭。
  其余人也差不多姿势,一时地下甬道里十分安静,就看见几颗红色的烟头火星一闪一灭。
  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前有蛆虫,后有石壁,毒发在即,除了抽烟,他们还真别无选择。
  司徒湖山吐了个无形的烟圈,说:“其实这样也好,我孤家寡人,没老伴没儿女,比起独自一人死在荒郊野外或者流浪人员收容所,能跟你们一起死在唐家的密道里也未尝不可。”
  周纳德惆怅道:“可我在西海岸还有父母呢。”
  提到父母,唐缈也觉得鼻子酸,他本想提起衣袖偷偷擦一下眼角,没想到淳于扬所站立的位置距离他太近,抬手就碰到。
  淳于扬便打开手电,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他的肩膀上,纠结地将他推远了些:“别靠近我,臭。”
  “……”
  唐缈舍生忘死地朝淳于扬扑去,想把粘液糊在他脸上,被司徒湖山和周纳德赶忙一左一右拉住。
  “算了算了!”司徒湖山好言好语地调解矛盾,“他早晚要死,你别着急要他的命啊!”
  周干部也过来人似的劝:“小唐,大家在同一个战壕里蹲了这么久,不说战斗感情也有点儿战斗友谊吧?淳于扬怕脏,你不能继续刺激他,但你有什么怨气可以冲我来啊!你看啊,我们美中两国自从七十年代前期尼克松访华之后建交以来……”
  啊哟!!!
  离离忽又揪住了周纳德的头发,前后左右拉扯,将他往石壁上撞。
  周纳德捂着头惊问:“你这个女同志怎么老喜欢打人啊?”
  “几把日的,你坏到骨子里了,不打你打谁?”离离说,“说再多他也不可能给你解药!”
  “那是因为你们没中蛊!”唐缈跳脚,“烦死啦!!!”
  其余人都喊他别跳了,否则泼溅得粘液到处都是,万一溅到淳于扬脸上,丫暴怒,也许等不到中午十二点这故事就结束了。
  说实话,如果淳于扬没有那层口罩的保护,这个故事也结束了。
  他连续抽了两根烟心情才略微好些。
  这人说自己曾得过传染姓肺结核,所以要常戴口罩常洗手,尽量远离人群。或许肺结核只是他用来掩饰自己过分爱干净的借口,就像交际障碍、不爱打招呼的人士常说自己近视眼一样。
  他踩灭烟头,说:“走吧。”
  唐缈问:“这次又去哪儿?”
  “帮画儿找小乌龟去。”淳于扬说。
  唐画原本还嘟着嘴,一听立即笑起来:“找乌龟!找乌龟!”
  旁人心想还是当小孩子好啊,无知无识,无忧无虑,不管经历过什么事情,到头来惦记的还是她的小宠物。
  淳于扬打开手电,拉起唐画的手,唐缈立即跟上,三人走出去七八米,才发现司徒湖山他们仍然立在原地。
  淳于扬立即反应过来,问:“要分开么?”
  司徒湖山与其余两人对视一眼,心照不宣地说:“你陪着那两个姓唐的,我们就呆在这儿。横竖都是死,就不乱走动了吧!”
  淳于扬摇头说:“不,你们该跟上。”
  “为什么?”司徒湖山问。
  淳于扬说:“为了死亡之前短暂的安全。”
  他这话说得叫人云里雾里,司徒湖山他们不明其意,心说死都死了,还要安全干什么?
  “是因为你有光源吗?”周纳德问。他已经改了主意,光能够削减他的恐惧。
  “因为一旦唐缈走了,那些蛆会卷土重来吃我?”司徒湖山也问。
  唐缈又跳,说关我屁事,你他妈才是蛆祖宗呢!
  淳于扬只是神秘地摆了摆手,捂紧口罩,示意他们跟上。
  周纳德立即响应号召,司徒湖山和离离犹豫了一下,掐灭香烟跟随而去。
  他们沿着甬道向前,一边忍受着脚下滑腻的触感,一边警惕着虫氵朝的悉索声。等转过拐角、重新站在隘口,才暗叫一声好险,幸亏刚才跑得及时。
  隘口石壁上挂满黏液,几乎将整个小洞口都糊住了,可见虫氵朝来得猛烈。如果不是唐画发出警报,他们大概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,瞬间即被吞噬。
  “往哪边走?”唐缈低头问妹妹。
  唐画指着隘口方向。
  “你确定小乌龟在那边?”唐缈问。
  “嗯!”唐画点头,换了几个站立方向,确定其中一个,说,“正对面!”
  唐缈说:“可是刚才许多大蛆就是从那边出来的啊。”
  唐画歪着头,大概有十多秒没说话,然后开口:“灭了。”
  “确定?”
  “嗯。”
  唐缈松了口气,虽然不知道这个“灭了”是不是跟姥姥的“灭了”同样意思,但至少代表着暂时安全。
  “但那边脏啊。”淳于扬露出了脆弱的一面。
  “脏就擦擦。”唐画说。
  “……”淳于扬勉为其难地说,“好吧,我尽量……擦擦。”
  手电光迅速黯淡下来,最后只剩了一团黄色的光圈,电筒里的两节一号电池宣告寿终正寝。
  唐缈问淳于扬:“还有替换的么?”
  淳于扬说,有。
  唐缈叹息:“早知如此,把厨房里的两盏煤油灯也带下来多好!”
  司徒湖山听到他们对话,大声插嘴:“那不行啊!煤油灯是玻璃制品,一摔就碎。我觉得要是这条路前面有个小卖部,专门卖电灯电池电筒,还卖梯子绳子晾衣杆,那最好!”
  周纳德说:“那也不行,我没带钱包。”
  司徒湖山说:“啊呸!那是唐家开的店,专门用来宰过路客的,你带了皮夹子也买不起!”
  两人说完,哈哈大笑。
  唐缈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,问周纳德:“周干部,你手臂不疼了?”
  周纳德笑道:“疼,但是不妨碍我乐观嘛!二十万军重入赣,风烟滚滚来天半,唤起工农千百万。同心干,不周山下红旗乱。革命乐观主义是我们取得长征胜利的精神法宝嘛!”
  “……”唐缈说,“这首诗我都不会背。”
  周纳德洋洋得意说我都会啊,这是工农红军第一次反围剿,后头还有二三四五次,每一次反围剿成功,主席都会赋诗一首,即使在最艰难的情况下,他还是写道:山,快马加鞭未下鞍。惊回首,离天三尺三……唐缈说:“住口,我不要美国文物贩子给我讲中国革命史。”
  周纳德只好保持乐观再次问淳于扬:“几点了?”
  淳于扬已经换好电池,拧亮手电说:“都跟你说了——别问,该来的总会来。”
  他将手电筒交给唐缈,吩咐他千万抓紧,不要掉在满地下的粘液中,自己则用那件没有领标和肩章的绿军装裹住了头和肩膀,准备往隘口突进。
  唐缈说:“我先吧。”
  “不用。”
  唐缈把衣服从他脑袋上揭下来:“还是我去,我怕你出师未捷身先死,到时候讣告不好写。”
  唐缈没那么怕脏怕臭,他那种环境生长起来的人都这样,住在厂区宿舍,一个大院几百号人,每天早晨家家户户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倒尿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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